不過一天的功夫,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要在紫禁之巔比武的事情就傳了開來,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按照之前的推測，壓這兩人勝敗的賭局應該如火如荼，結果卻不是那麽回事。

因為在六月十五的時候，無數人目睹了葉孤城中了衛陽意見之後的反應。只是沾上了一點點,就能變成那樣，說明衛陽內力冰寒是事實。那也就從側面說明了,這種寒氣入體會給人帶來極大傷害也是事實。就算是葉孤城，也不大可能在短短兩個月裏徹底好轉,恢覆到和之前的情況。而且他的中劍部位是在心口,寒毒最難拔除的地方。

而西門吹雪就不同了。他最近是殺了個人,但金九齡可不是衛陽那樣危險的對手,簡直不值得一提。也就是說，西門吹雪身體健康，武功高深，沒有任何打折的地方。

劍神劍聖的稱號是眾人公認的，也就公認了他們的水平本應在同一水平線上，很難分出伯仲。而現今一個人身上可能有隱傷，那還有得打嗎？

這還是比較客氣的說法。比較不客氣的則是，葉孤城會輸第一次，自然會輸第二次。不過這種基本都是平時羨慕嫉妒恨、現在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機會而已，不足為道。

反正不管怎麽說，賭局依然有，但也沒法賭得大。同時，因為這件事，許多人聞風而動，不管有沒有時間，都一定要去看這次決戰，陸小鳳和花滿樓也是如此。當然，他們比旁人知道得多些，知道這件事無論在哪一方面都勢在必行。只不過兩人知道的方面裏都不包括西門吹雪的萬梅山莊在京城開了一間糕點鋪，所以很是震驚了一下。

“有誰想得到江湖中人會賣糕餅？”西門吹雪道，面有得色。

從看到牌匾開始，陸小鳳就一直在笑，現在還在笑。“自然沒有人。”

“那誰能找到我們？”西門吹雪又問。他和葉孤城都只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露了一次臉，然後就一直待在這家叫合芳齋的糕點鋪後面的花園裏。他們這次有必須要完成的計劃，所以要謹防萬一。

花滿樓點頭同意。“自然也是沒有。”他看了看外頭店鋪的方向，“我一進來，還說陸小鳳一定走錯了門。”

陸小鳳又笑了一陣，好容易才止住了。“但你們都住在糕餅鋪子後面，還是一個人都沒註意？”

“不要把我算進去。”衛陽即刻反對。“我每天都在街上走，但就是沒人看到我。”

這下連花滿樓也忍不住笑了。“我懷疑，就算你站在街上說‘我就是衛陽’，也不會有人信你的。”

“可不是？”陸小鳳笑嘻嘻地道。“不過這裏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肯定管飽。”

葉孤城聽到這裏，臉上的表情似乎表示他在認真考慮。“等八月十五後，等我把白雲城的海貨鋪子也開到京城來。”最後他這麽說，“我看對面商號的位置就不錯。”

最後一個繃不住笑的是西門吹雪。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那對面的店家實在是不大走運。”

換做是平時，再換兩個人，也就是很普通的對話。但放在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身上，陸小鳳就沒忍住每個多看了兩眼。

“你看什麽？”西門吹雪問他。

“我以為我該來勸你們別打。”陸小鳳研究性地說，“但看起來你們這兩個月相處得不錯？”都還能商量八月十五以後該做什麽了，難道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如果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對上，必有一死？

葉孤城笑了笑。“也許的確不錯，但該比的還是要比。”

“沒錯。”西門吹雪補充。“但不論結果如何，你的海貨鋪子都肯定會開起來。”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如果葉孤城勝，自然能做到自己的許諾；如果西門吹雪勝，那他就幫葉孤城做了這件事。

葉孤城看向西門吹雪，眼裏似有感激。“一言為定。”

對這種情況，陸小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難道他看到的言笑晏晏、感覺到的柔和氣息只是表象，有人死的結果依然無法避免？

抱著這樣的疑惑，陸小鳳在接下來的半天裏找了個空暇，在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都不在的時候堵住衛陽。“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看都沒底啊！”

以前，衛陽和葉孤城比劍，只有衛陽是他的朋友，他就已經很擔憂了；現在，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比劍，兩個都是他的朋友，擔憂翻倍都不止。

“你也知道他們倆什麽脾性。”衛陽攤手，“你覺得我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嗎？任何一個？”

“可……”陸小鳳本來想說，你和葉孤城比過一次，應該有經驗；但這話實在不好說出口——生死之間，又不是兒戲，說清楚就清楚——所以他頓時就憋住了。

衛陽本來就沒打算噎他，看他這反應也只能說：“我們操心也沒用，劍在他們自己手裏。”

道理是這麽說沒錯，但難道世上什麽事情都能用道理解釋嗎？至少陸小鳳就不太相信，西門吹雪悉心救治葉孤城，葉孤城會感覺不到這好意。這說起來還能算救命之恩呢——就算有人能對救命恩人出手，也絕不是葉孤城！

他知道這點，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也該知道這點。但就算這樣，他們也一定要比？

衛陽看著陸小鳳，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葉孤城沒法對西門吹雪出手？”

“難道你要告訴我，救回來的命和比劍沒有任何關系？”陸小鳳反問他。

“這不是我想的，是西門吹雪想的。”衛陽幫他做了個準確的界定。“至少我確定，西門吹雪希望如此。”

“但葉孤城不這麽覺得？”陸小鳳又問。

“這……”衛陽不知道該不該說，他覺得換做是誰，都不可能真的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尤其是葉孤城，他絕不會讓自己欠任何人。“雖然我也不能確定結果，但有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

“你說！”陸小鳳眼睛一亮。

看陸小鳳這反應，就知道陸小鳳一定以為這是個轉機。衛陽不敢給他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曾經和西門吹雪說過一句話。如果他真明白我的意思，那他也不會……”

“不會殺了葉孤城？”

某件大事之前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在眾人的翹首企盼中，八月十五如約而至。負責大內侍衛的禁軍統領魏子雲給了陸小鳳六條緞帶，讓他發給他認為有資格進宮觀戰的人。但由於南王在其中搗鬼，至少有二三十號別的人拿到了同樣的緞帶。魏子雲措手不及，只能再調侍衛去太和殿，以免發生意外。

但在太和殿上的比試已經開始後，葉孤城還在南書房。實際上，南王世子、太監王總管也在南書房。當然，皇帝也在。

南王世子穿著一身明黃朝服，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為葉孤城一劍就把保護皇帝的七星陣給破了。“還不速速跪下！朕尚可饒你一命！”

皇帝從頭到尾都十分鎮定，額上冷汗都沒見一滴。“朕早就知道，朕本不想做到最後這一步。既然到現在還是如此……”

他話還沒說完，葉孤城就調轉了劍尖。只見寒光一閃，王總管就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他脖子上一抹血痕極細，竟然已經斷氣身亡。而那劍尖，下一刻就擱在了南王世子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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